胜得伤且痛

下午，当我拿到判决书，走出省高院，感到一阵的迷惘。虽然胜诉了，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广州的炎热来得早，我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律师这个职业我还能做下去吗？还值得我做下去吗？我是否应该收山了？”这件标的三千多万元的案子，从上个世纪（1999年）打到现在，从中院到高院，历经十三年，今天总算尘埃落地、盖棺定论了。我被它拖得心身俱疲，其中一个代理人还没等到结案就死了，真是不堪回首！

这件案子本身并不复杂，一家香港公司向内地银行借贷不还，银行将香港公司告上法庭，我作为原告的代理律师出庭诉讼。本以为可以很快结案，没想到这是一场马拉松式的诉讼。一审原告胜诉，被告不服上诉，二审发回重审。重审还是原告胜诉，被告又不服继续上诉；上诉被驳回，原告终审胜诉。就这么来来回回，这期间已过了整整十年！申请执行，正准备处置被告的财产，结果被告向省高院申诉成功，裁定中止执行，进入再审，这一审又是三年，直到今天终于画上一个句号！

这一场胜诉，来得是那么不容易，代价是如此巨大，令我始料不及。如果当初知道是这种情况，就算可以挣到上百万，我也不接！当我看到判决书的首页还列着那个已经阴阳两隔的人名时，不禁潸然泪下。就在前年的国庆前夕，我们还在商量着过完国庆开庭的事，当晚他就匆匆地走了。我一直坚持不换代理人，一个人把诉讼进行到底，就是要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他应该看到的判决书上。兄弟，今天你可以安息了！

我不知道该埋怨谁，也不知道该感谢谁，法律让我如此的无奈！我不会埋怨法律不公，因为毕竟最后还是法律伸张了正义，维护了公平。我也不会感谢法官秉公执法，因为这是一份迟到的公正，他们咎责难逃。我只是有太多的感慨，感慨在中国做律师是如此的艰难，感慨在中国要争取和维护一份基本的公平和正义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巨大！正是这种无奈和感慨，让我对法律没有信心，对自己的职业没有认同感。我觉得太累了，也许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最后奉劝大家，不要打官司。